「绘本大师」
华裔绘本大师陈志勇,年拿下奥斯卡最佳动画短片,年凭借《内城故事》成为凯特·格林纳威奖首位有色族裔获奖者。对于大多数人来说,任何一个奖项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,但对于陈志勇来说,获奖像集邮般相当自然,大大小小获得了五十多个奖项。
陈志勇
在15岁时,陈志勇的理想还是成为一名科幻作家。在之后的四五年里,他开始尝试文学创作,却收到了不少退稿信。
为了吸引编辑,他在文稿前附上了自己的插画,结果插画入选,稿件仍被退回。
当时的他一度认为,插画是一种无聊的艺术形式。但事实证明,“我文章写得不行,画画还挺厉害的。”
从谋生角度考虑,陈志勇决定放弃写作,尝试接一些插画的工作。和大多数年轻插画师一样,把插画当成职业需要极大的勇气。
所以,大学期间他一边画画,一边相当拖延地找工作。毕业时,因为插画经验丰富,最终还是做了一名插画师,除了画科幻杂志封面,他为了谋生会接大量童书插画的工作。
以上这些,似乎不符合我们对天才的想象,但在这样一个相对迷茫的阶段,陈志勇找到了自己的风格。
鼓励与自由探索相伴
父亲是马来西亚华侨,母亲是从爱尔兰移民的澳洲人,妻子是定居澳洲的芬兰人……澳洲华裔绘本作家陈志勇的家庭几乎自成一部移民史。
他们家是由父亲亲自设计的,一砖一瓦,也都是父亲和母亲亲自搭建的。就像一座小型的“肖恩艺术馆”(肖恩是陈志勇的英文名)。漂亮的落地窗客厅里,陈列着他从小到大的画作:有油画、钢笔画、素描、废旧物做的拼贴画和泥塑。通往卧室的过道里则挂满了肖恩的作品获奖证书。书房里呢?有他出版的所有作品,有世界各国的版本。
花园里绿植葱茏,亭亭如盖,果树结满了果子,果子做成了果酱。方方的鱼池里蓄积雨水,雨水满了会顺势流到下面的菜园里灌溉蔬菜。他们相信风水,道法自然。
在培养孩子方面,他们也遵循顺其自然的方式。当陈志勇3岁时,克里斯汀第一次发现他的绘画天赋,便常常在他的卧室挂一些迪士尼的画。再长大一点,喜欢在父亲丢弃的建筑草图背面画天马行空的小怪兽,喜欢用废旧报纸、胶水和番薯粉加水搅拌后制作恐龙头像。
中学时期,他在征得母亲的同意下,把白色的卧室墙壁手绘成了一幅超现实主义壁画——房子仿佛被撬开,残垣断壁,蓝天白云。
陈志勇儿时自己画的墙面
19岁,他开始为科幻杂志绘制封面。“现在,这些都是我们的宝贝。”母亲克里斯汀由衷地说。一张草图,一个徽章,一个笔记本……我们童年里的微小事物被自己随风遗忘,却被母亲视若珍宝。
克里斯汀说:“作为一个母亲,我很想把我的孩子紧紧搂在怀里,不让他们离开。但那样做就太自私了。孩子们不能浪费自己的天赋,他们应该去广阔天地里施展才华。每当关上房门的时候,我常常觉得房子就像一座小岛。而我和宾拥有彼此。”
对伴侣的深爱,对孩子的放手,是当时编辑有幸被邀请到陈志勇家做客时最美的收获。
右:陈志勇少年时代的卧室,墙上蓝天白云的手绘十分超现实
左:儿时的泥塑作品
“陈志勇”是爸爸给他的中文名字。在英文里,他姓Tan,这是“陈”姓在福建、潮汕一带的发音。他只会些许中文,水平停留在儿时的周末汉语补习班,但他喜欢自己的中文名,知道那是一个充满决心和毅力的名字,有时候,他会把“勇”字藏在自己绘本的角落里。
这名字似乎预言了他的性格。《失物招领》获得奥斯卡最佳短片奖后,大家都知道了动画背后十年磨一剑的故事,而那个十年磨一剑的人,正是陈志勇。画面中透出的想象奇诡、温情又细腻,顺藤摸瓜找来这个叫陈志勇的作者的其他作品,如一地惊艳。
看他长大的朋友莱斯利(珀斯文学中心负责人)评价他:“性格有点害羞和腼腆,但对自己想做的事情有很强的意志。”
虽然每部作品背后讨论的问题都是严肃甚至残忍的,但陈志勇作为艺术家,能做的绝不只是表达黑暗,而是在黑暗中凿出裂缝。
早期的作品《抵岸》,移民、种族问题是他心里最深的困惑,这样一个不算明亮的故事里,他在画中留下了一个“勇”字。
《抵岸》
如果有人问你:“谁给你的勇气?”你的回答可以是:“陈志勇”。
像孩子玩玩具一样创作
他总在为最爱的人创作,在陈志勇梦境般的图像语言里,包含着深切的人文关怀,细细流淌着温情。
《抵岸》献给父母,《绯红树》里有绝望和痛苦之后生命的光亮,《兔子》里有对殖民主义之凶残的揭露,《失物招领》里有冷漠世界中密藏的乌托邦,而《夏天守则》的结尾是节日般甜蜜的盛宴,献给爱好探险的哥哥,《内城故事》则是献给他的第一个编辑海伦的,等等。
陈志勇每本作品都在寻找最适合的创作方式。这一次,《内城故事》他用了油画。在画正稿之前,他会创作一些草图和小画。接着,他开始了自己的魔术。
有时候,很多前期工作都是数字化的,采用了照片拼贴的形式——把收集到的图像拼贴在一起——在照片上手绘,然后再参照照片用油画颜料绘制正稿,这就是为什么最终绘画中的图像仍能很自然。
《蜜蜂》(《内城故事》内页插图)
有时候,他会建造一些小型场景,比如立体模型。例如,‘鹿’这一开场场景,包含了几个小型玩偶,它们被装在用纸板箱做成的森林中,然后置于窗台上以制造他想要的光线和构图。还有虎鲸的画也是借用玩具模特。
他说“这不仅是一种创造自然主义意象的有效方法,还有助于探索概念和构图,这跟孩子玩玩具非常相似(事实上,就跟孩子玩玩具一个样)。”
一个虎鲸玩具的简单照片,成为最终绘画的重要视觉参考。
“虎鲸”(《内城故事》内页插图)
除了搭实景,很多世界名画也给了他灵感。等等。
你说,陈志勇的图画书是童书吗?这可能要留给他人去讨论了。至少对陈志勇来说,这并不是他创作时会考虑的问题。
他在乎的是诚实的思考和表达,而不同年龄的读者,不论儿童、青少年还是成人,或许都能从书中找到属于自己的感受和理解。陈志勇说,这也是图画书这种艺术形式的美妙之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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